一个城市,一定要有一帮人,艺术家也好,公共知识分子也好,持续不断地揭示、批判城市问题,推动城市更加有序,走向个体关怀。深圳强调创新和活力,多落在物质和一般精神层面的创造力上,却没有把反思和自我反省涵盖进来。这是一座青春的城市,同样也是一座在很多问题上呈现出麻木、事不关己状态的城市,尖锐的、一针见血的思考和发问少之又少。
从一个打工妹到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周毅的经历或许也是刺激无数年轻女性前赴后继涌向深圳的原因之一,但刘卓泉只将其视为个案,“早前拍过很多关于深圳底层女性的纪录片,现在绝大部分已经离开了深圳。她们的生活很被动,如果有个男人比她们的条件稍微好点,让她们生活得好一点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这座城市”。
行走着,在幻觉里
此刻你们用凝固的微笑
是一个又一个无人区
城市与人的关系
“很多人问我《葬在深圳的姑娘》中那些女孩的死因,我无法回答。这些女孩没有墓志铭,很难了解她们的生前故事,只能通过仅存的信息推断她们多是非正常死亡,她们的死是一个比现实生活更加复杂的问题。如果她们的死亡只是个独立事件,比如都死于一个油库爆炸、一个工厂火灾,还好理解。但它恰恰不是,恰恰是我们的城市、我们的生活里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年轻人死因肯定有很多种,但不管是病、谋杀、事故,还是精神问题导致,这种集群性持续性的爆发都暴露了一个城市的问题。”在刘卓泉的建议下,记者粗略搜索了《南方都市报》的近年报道:2004年12月,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学,徐桂兰一个月内加班超过100小时累死在出租屋床上;2007年宝安光明新区内衣厂大火,7名年轻女工葬身火海;2008年11月,打工妹王爱军连续通宵达旦上班13天,在工厂宿舍睡着后再也没有醒来……
火热成为与你们无关的事
似乎没有人知道你们怎样生活过
骨灰走廊的最后一排,一个大大的清拆牌子挂在墙上,要求家属尽快把骨灰迁走。这一排的骨灰只剩下十多个,四五个20岁上下女性的牌位,其中一个写着:“田金梅,四川南充,1980-1999,男友杨敬海立”。
还有菜园里扑鼻的清香
那些过早离去的生命
“进去看到一座山坡就回忆起来了。”走遍深圳东西南北几大公墓后,刘卓泉再次回到两年前的时空与情境,与上次匆匆一瞥不同,他用“彻骨的痛感”来形容这次长达两个月的拍摄。“很多女孩牌位上的照片都是生前彩色的、漂亮的照片,几乎没有专门的遗像,这是一个非正常死亡的暗示。年轻的女孩们多死于上世纪90年代,多是外来务工者,也有白领、公务员,光挑出来用做展览作品的年轻女性死者照片就有300多张。”刘卓泉在描述当初的拍摄情景时几度哽咽,他说那些彩色的漂亮的笑意盈盈的脸庞无比鲜活,提醒你去想象她们生前的美好与青春,然后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然后未来的无限可能性被强行终止,萎缩成一片小而单薄的符号。
《葬在深圳的姑娘》曾在北京和深圳展出,“北京的观众和深圳的观众反应完全不一样,在深圳,很多女孩看着看着就流泪,有个女孩甚至当场痛哭,她们有一种在场感和时代感的共鸣,她们的反应提示我们是不是该反思这座城市,包括它的历史和现在。”
■城市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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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武汉三度艺术机构)